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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節AI，“一盤棋”的野心

文｜趙艷秋

編｜牛慧

在生成式AI市場上，競爭一直處于白熱化階段，你方唱罷我方登場。字節的豆包大模型在年初面對橫空出世的DeepSeek，一度保持沉默，但在6月推出新版模型后迅速反彈，重新躋身國內第一陣營。

業內普遍認為，字節AI是“幾乎沒有短板”的選手，既有自研大模型的底層能力，又掌握抖音這一超級流量入口，并具備快速孵化App的產品體系。與多數互聯網公司不同，字節在AI戰略上推行“一盤棋”式協同，這在當下國內大廠中比較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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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端之役，豆包App的策略

最近幾周，阿里旗下“夸克”展開猛烈攻勢，爭奪AI對話助手市場。這一賽道一直競爭激烈，僅去年底至今就曾是DeepSeek、Kimi、豆包、騰訊元寶的 “熱戰” 主場。

根據QuestMobile數據，截至2025年8月，豆包App月活用戶超過1.57億，其主要競爭對手DeepSeek月活約為1.43億。該數據更指出，“DeepSeek流失用戶里，有近4成去了豆包”，豆包App成為國內移動端用戶量最大的AI聊天助手。而美國風投機構a16z數據顯示，在網頁端，豆包排第12，低于ChatGPT、Gemini、DeepSeek和夸克。

豆包是2023年8月推出的AI原生應用，在字節內外部人士描述中，它的風格有類似西方AI聊天工具的地方，也有不小區別。字節內部強調“模型能力是最關鍵的”，因此豆包App更像海外產品那樣，依靠后端基模能力，而不會在產品化過程中，采用很多彌補性措施。

與此同時，豆包又區別于許多西方AI聊天助手的強工具屬性，如ChatGPT的任務型。豆包主打“親近”、“易用”風格，其圖標是一位有親和力的短發女性卡通形象，支持語音、視頻、方言聊天，容易上手。

一些人士反饋，豆包對深度問題回復“不夠好”。“你如果是企業，在云上調用豆包大模型服務，它的回復就跟其他產品一樣專業。”上述人士告訴數智前線。

今年9月，字節老將趙祺接手豆包產品，負責豆包移動端、PC端用戶產品及模型策略。趙祺曾擔任字節增長中臺負責人和穿山甲廣告平臺負責人，這一任命意味著豆包工作重心或將轉向加速用戶規模與商業變現上。

在數智前線的訪談中，有用戶擔心豆包App未來收費，也有人直言一旦付費將轉向其他聊天助手。不過，豆包App承擔著展示豆包大模型能力的“窗口”，因此面向所有用戶“一刀切”收費的可能性并不大。

從現階段來看，更可能的變現路徑包括，圍繞特定需求場景推出按次計費服務；針對企業或高頻創作需求設置“超額使用收費”；在抖音生態中嵌入豆包功能，通過廣告分成或傭金獲取收益，以及廣告類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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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包大模型處于什么位置？

豆包應用的底座，是豆包大模型。在基礎大模型層面，中外大廠的競爭一向非常焦灼。目前來看，豆包大模型與DeepSeek、阿里Qwen，處于國內第一陣營，各有千秋，但與海外最先進模型仍有差距。尤其最近半年，國內部分業界認為，中外模型的差距實際在加大。

具體來看，豆包大模型今年上演反轉之路。年初DeepSeek爆火和阿里Qwen開源知名度拉高時，字節一度保持沉默。但有人士稱，內部用了數十倍于DeepSeek的人，快速迭代模型。6月，在火山引擎年度Force大會上，字節發布豆包大模型1.6版。由于這是國內首個原生多模態模型，在長上下文、性價比上很突出，令豆包大模型的處境逐步逆轉。

豆包大模型再次晉身國內最強模型陣營，成為客戶商業落地考察的幾個頭部模型之一。旗下火山引擎大會，也吸引大量企業來了解它。

數據也證明豆包大模型增速極快，生態規模擴張迅速。截至2025年9月底，豆包大模型日均tokens調用量已突破30萬億，這一數據引發了產業鏈上下游關注。而相比今年5月底tokens增長超80%，這表明豆包1.6發布后，落地進展極快。

不過，豆包大模型在海內外聲量完全不同。由于海外主要市場，豆包大模型并不提供API服務，且極少有開源模型，在各大論壇中只有零星討論，熱度低于DeepSeek和Qwen。

在一些開發者自發的評測中，豆包在中文理解、多模態理解、視頻生成中表現優異。但一些開發者認為其在代碼生成、復雜API調用等任務上，不如海內外某些專門優化的模型或競品強。一些開發者總結，Qwen、豆包、DeepSeek“用下來各有優劣”。

業內比較統一的評價是，豆包大模型在視頻（Seedance系列）、圖像（Seedream 系列）、語音（實時語音/克隆）多模態產品化與矩陣完整度上，占有優勢。其上線較早、多模態能力更全、云上價格更低、場景跑得更深；但在單項榜單與研究側，阿里與 DeepSeek也有亮點。豆包大模型在多模態上的強投入，或與其將要在接下來商業化大浪中抓住機會緊密相關。

值得關注的是，豆包大模型沿襲了字節一貫風格，不做高舉高打，研發團隊也始終保持低調。豆包大模型隸屬于字節集團Seed部門。在Force大會期間，火山引擎智能算法負責人吳迪提到豆包大模型時說，“我們可以用一些非常高效的結構，來做到世界頭部排名的大模型。”

2025年初，Seed核心領導層發生重要變動。前Google DeepMind副總裁，曾參與Gemini模型開發的吳永輝博士加入，擔任Seed部門模型基礎研究負責人。曾牽頭開發豆包大模型、也是字節第一版推薦算法負責人朱文佳，任Seed模型應用能力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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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盤棋”打法

字節在AI戰略上采取了“一盤棋”式打法，這在當下國內大廠中較為少見。

“一盤棋打法”表現在品牌、產品互動、引流、商業化等方方面面。

豆包大模型最早在字節內部的研發代號為Skylark（云雀），2023年8月對外發布時名為“云雀大模型”，但在2024年5更名為“豆包大模型”，對外文檔、API等全部替換為“豆包”。外界認為，更名方便了用戶建立模型與產品之間的直接關聯。一些用戶在消費端體驗了豆包App后，也直接推動其在企業級市場選擇豆包大模型。

比如，由于豆包在消費者市場的用戶體驗，使它直接延伸到手機、AI陪伴玩具和汽車智能座艙。在vivo、榮耀等近期召開的開發者大會中，手機助手選擇的模型底座之一是豆包大模型。火山引擎CEO譚待告訴數智前線，豆包大模型與幾家車廠在座艙上進行了共創，并在“座艙交付上有很多伙伴”。

與此同時，2024年以來，字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密集推出了覆蓋各種應用的AI原生矩陣，借助豆包大模型能力，實現新一輪App輸出。“獲客和盈利本來就是互聯網企業的第一目標，字節的打法是持續不斷孵化產品，不斷驗證找到賺錢的那個，然后使勁推。”一位前字節人士向數智前線描述。

像即夢（AI短視頻生成）、海綿音樂（AI音樂生成）、貓箱（AI虛擬角色聊天互動，對標 MiniMax星野）、星繪（AI圖像美化工具，對標妙鴨相機等）、河馬愛學（K12與成人學習）、即創（為抖音商家設計的AI內容創作工具，服務抖音電商生態）。在海外則復制國內經驗，形成Cici（海外版“豆包”）、Gauth（AI解題工具）、Hypic（類似 “星繪”）等，而海外App與國內不相同的地方，是采用了一些海外模型。

字節旗下的抖音成為這些應用引流的關鍵渠道。根據QuestMobile的數據，2025年3月抖音（含極速版）月活達10.01億。“抖音的定位并不僅是短視頻平臺。”一位字節人士分析，“它更像一個萬能入口，大量內容在上面分發，有一天，甚至可能火山引擎這樣的企業級產品，也能在上面售賣。”

一位人士告訴數智前線，在抖音上售賣上百萬元的廣告，字節內部的結算價格僅為幾萬元。因此，字節內部產品線都會在抖音上大力推廣。

除了廣告推廣，這些AI原生應用與抖音在產品層上的引流也更緊密。數智前線獲悉，抖音在開發自己的AI，以更適合抖音應用。同時，抖音也正在測試接入豆包AI能力，有兩個入口可直接進入豆包，無需額外下載豆包App。同時，在豆包中生成的內容，也可以直接分享到抖音，還帶有豆包水印。這樣就形成雙向互動閉環。

除了創造AI原生應用，豆包大模型在字節內部諸多已有產品中，先形成一個個“小閉環”。如豆包大模型在介紹中稱，已應用于抖音、飛書、番茄小說等字節內部超過50個業務場景。

在字節對外提供大模型應用的火山引擎上，大量產品都是先再內部跑通，再上到云端對外服務。比如Data Agent這個產品，這是在BI數據決策基礎上，提供更深度、靈活洞察能力的產品。一位火山引擎人士告訴數智前線，該產品已在抖音內部使用。“我們所有產品都在內部，包括抖音上跑完，驗證成功后，再面向企業推出。”

火山引擎CEO譚待也告訴數智前線，與其他大模型企業最大的區別之一是，“我們跟抖音商業化可以做一些聯動”。

在雙11電商大戰期間，內部各產線在AI上的閉環更多。比如，在飛書多維表格中，集成了文案生成、即夢圖片和視頻生成工具，能批量幫助商家生成文案、圖片和視頻，通過自動化工具導入剪映，完成一個視頻的剪輯，再一鍵發布到抖音上。

豆包大模型還是當下字節高層布局和關注的焦點，這可能有利于內部信息對齊。公開信息稱，從2024年下半年開始，張一鳴每月會參加一次字節跳動“Seed”核心技術團隊的復盤和討論會。另外一個值得注意的細節是，新調任豆包產品的負責人趙祺，曾擔任AI條線人力資源負責人，有分析認為這可加強跨團隊協同與組織整合。

整體來看，字節AI體系已初步形成模型、產品布局，并通過“一盤棋”式加速閉環和商業化。然而，這場快速奔跑背后仍潛藏挑戰。

字節如何在保持應用速度與流量的同時，追趕與OpenAI、谷歌等全球巨頭的模型差距，探索國內外市場的商業變現路徑，構建產品形態變革，如OpenAI在10月推出Sora2，也讓業界重新觀察視頻的新模式，字節能否做到這些仍有待觀察。此外，字節還要克服自研芯片與基礎設施層面的挑戰，以及生態構建的復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