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DoNews 李昊原

編輯 / 楊博丞

3月12日，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市場監管總局對銀泰商業、騰訊、百度、滴滴等十二家企業處以50萬元人民幣罰款，雖然對涉及的企業來說，這個數額并不高，但這次打擊范圍之大，涉及企業數量之多，對中國互聯網企業可以說是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此前市場監管總局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規定，對以下十起違法實施經營者集中案件進行了立案調查： 

• 銀泰商業（集團）有限公司收購開元商業有限公司股權案

• 騰訊控股有限公司收購猿輔導股權案

• 成都美更美信息技術有限公司收購望家歡農產品集團有限公司股權案

• 宿遷涵邦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收購江蘇五星電器有限公司股權案

• 百度控股有限公司收購小魚集團股權案

• 蘇寧潤東股權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收購上海博泰悅臻電子設備制造有限公司股權案

• 滴滴移動私人有限公司與軟銀股份有限公司設立合營企業案

• 好未來教育集團收購噠噠教育集團股權案

• 上海東方報業有限公司與北京量子躍動科技有限公司設立合營企業案

• 北京牛卡福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收購河北寶兌通電子商務有限公司股權案

可以看到，這十個案件覆蓋了多個互聯網行業，也不乏知名企業上榜。經查，上述十起案件均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第二十一條，構成違法實施經營者集中。什么是經營者集中呢？我國《反壟斷法》第二十條規定，經營者集中是指下列情形：

（一）經營者合并；

（二）經營者通過取得股權或者資產的方式取得對其他經營者的控制權；

（三）經營者通過合同等方式取得對其他經營者的控制權或者能夠對其他經營者施加決定性影響。

而根據第二十一條，當經營者集中達到國務院規定的申報標準的，經營者應當事先向國務院反壟斷執法機構申報，未申報的不得實施集中。我國《國務院關于經營者集中申報標準的規定》對經營者集中是否達到申報標準的判斷主要來自營業額：參與集中的所有經營者上一會計年度在全球范圍內營業額合計超過100億元人民幣，或者在中國境內營業額合計超過20億元人民幣；并且其中至少兩個經營者上一會計年度在中國境內的營業額均超過4億元人民幣。

比如銀泰商業，其最終控制人是阿里巴巴集團控股有限公司，2017年銀泰商業全球營業額達到1582.7億元人民幣，遠超100億人民幣。2018年3月31日，銀泰商業以33.6億元收購開元商業100%股權，并在4月27日完成股權變更登記，構成未依法申報違法實施的經營者集中。

在市場監管總局的官網公告中，有這十起案件的行政處罰決定書（鏈接為http://www.samr.gov.cn/xw/zj/202103/t20210312_326737.html），值得一提的是，十起案件都被認定為構成未依法申報違法實施的經營者集中，但不具有排除、限制競爭的效果。

因此涉案的12家企業最終根據《反壟斷法》第四十八條規定：“經營者違反本法規定實施集中的，由國務院反壟斷執法機構責令停止實施集中、限期處分股份或者資產、限期轉讓營業以及采取其他必要措施恢復到集中前的狀態，可以處五十萬元以下的罰款”和第四十九條規定“對本法第四十六條、第四十七條、第四十八條規定的罰款，反壟斷執法機構確定具體罰款數額時，應當考慮違法行為的性質、程度和持續的時間等因素”，分別處以50萬元人民幣罰款的頂格行政處罰。

有的讀者好奇，50萬元就頂格？這個數字和100億的標準，以及上千億的營業額相比就是九牛一毛。其實《反壟斷法》真正的大殺招，是在第四十七條：“經營者違反本法規定，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由反壟斷執法機‘構責令停止違法行為，沒收’違法所得，并處上一年度銷售額百分之一以上百分之十以下的罰款。”

假如按頂格百分之十來算，那一家營收千億級別的企業就要被罰沒上百億，可能直接就破產清算了——目前我國還沒有哪家互聯網企業領到這樣的頂格處罰。

在2020年10月底，市場監管總局反壟斷局主要負責人就 《經營者集中審查暫行規定》答記者問時曾提到，絕大多數經營者集中申報案件都不會對相關市場產生排除、限制競爭影響，從而獲得無條件批準。截至2021年2月底，我國超過3000件經營者集中案件中，實施禁止的僅有兩項，分別是2009年商務部禁止可口可樂收購中國匯源和2014年禁止馬士基、地中海航運、達飛設立網絡中心，此外還有49件是附條件批準實施經營者集中。

為什么要限制壟斷呢？在現實中，經濟學上完全自由競爭的市場基本不存在，而通過壟斷獲得超額利潤的現象則屢見不鮮，過度壟斷又會進一步抑制競爭和創新。美國的“石油大王”約翰·洛克菲勒就精于此道，他創建了第一個聯合事業——托拉斯。在這個托拉斯結構下，他合并了40多家廠商，壟斷了美國80%的煉油工業和90%的油管生意，成功地造就了美國歷史上一個獨特的時代—壟斷時代。（數據來自百度百科）

順理成章，世界最早的反壟斷法也在美國誕生——休曼法案（英語：Sherman Antitrust Act，經常被稱為Sherman Act，1890年7月2日通過），美國聯邦的反托拉斯法，要求美國聯邦政府有責任去調查并且起訴，有托拉斯行為的公司與組織。

但與此同時，我們也清楚大企業有其獨特的價值，阿里、騰訊、百度甚至華為等企業，在國內都至少壟斷了某個行業，但對我國經濟發展也有重大的意義，甚至可以說是中國經濟對外的“臉面”和“肌肉”，壟斷企業可能會限制競爭，但不意味著壟斷企業本身不會創新。1984年，美國政府將頂級巨頭美國電話電報公司AT&T分拆成了8家公司，不過事后的發展卻并不如意，甚至因為分拆造成了產業的效率降低。因此，限制壟斷的尺度需要好好把握，過去20年是我國互聯網快速發展的黃金時代，在互聯網領域，收購并購是家常便飯，當時我國互聯網的主要矛盾是要快速發展產業，而非反壟斷。

可能也因此，我國互聯網領域比較有影響力的反壟斷案件，一直到2020年12月14日，才在對阿里巴巴、閱文和豐巢各自50萬的處罰上出現了第一波，而今天則是第二波。從時代背景來看，我國互聯網的發展紅利基本已經耗盡，以往的高速增長難以維持，那有的企業難免就會想要依靠壟斷而非對新市場的開拓（基本沒了）和創新（模式創新機會不多，科技創新又太難了）繼續維持超額利潤。

實際近一年來，輿論對互聯網企業壟斷的討論和抵制，也在不斷發酵，不少互聯網企業和企業家的風評也在下降。風向已經轉變，在屠龍的勇士變成惡龍之前，50萬的處罰，更像是一個提醒——“勿謂言之不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