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西貝偏北

編輯?/ 朱? ?婷

運營?/ 獅子座

國慶檔，忙碌了大半年的觀眾真沒在影院吃上點好的。

國產片霸榜熱搜的微博關鍵詞——“難看”。

最大火力，對準國慶檔唯一的科幻巨制大作，《749局》。

上映前，豆瓣想看突破2萬，貓淘想看累積突破83萬，絕對意義上的備受矚目。?

上映后，豆瓣評分從開分的5.0降到現在的4.5，還在降。

直逼陸川導演上一部4.4分奇幻片的《九層妖塔》。

有觀眾說，《流浪地球》打開了中國科幻的大門，《上海堡壘》關上了，現在《749局》又關上一次。

“沒吃過shi的可以去看”“不如多加兩小時班”“詐騙”。

主創陸川導演絕對不躺平任嘲，反而他的“積極營業”更令人咋舌。

今天來聊聊《749局》為何令人失望，以及國片口碑差時，主創怎么越來越喜歡破防了？（注：內含劇透，介意者可以看完電影再看。）

一、陸川和觀眾，誰更委屈？

國慶檔還沒過兩天，自覺“終于能放個假”的陸川導演先委屈上了。

緊隨“難看”熱搜的，是陸川導演在微博上的三條“發瘋”小作文。

第一條，貫徹了他電影里做奮勇狀的、自我獻祭式英雄主義。

用電影里王俊凱飾演的馬山的臺詞，將矛頭對準自己。

網友：不是哥們，誰說電影差是演員和主創的原因了？誰問你了？甚至可以說，請王俊凱絕對是這片在票房保證上做的最對的一件事，王俊凱的演技也絕對對得起陸川。

第二條，顧左右而言他式自我安慰大法。

觀眾打差評，是對他“愛之深，責之切”。

既撇清不是自己拍得差，又贊觀眾打低分是對他要求高，誰都不得罪。

這突如其來的加戲，比電影里那些狗屁不通的橋段戲劇性都強。

第三條，拿不可靠數據重新定義口碑“兩極分化”。

還美其名曰，“心疼加班小伙伴的輿情收集”。

真心疼小伙伴，能不能注意下作品水準保證口碑啊？

不久前陸川導演在互聯網出沒，還是在今日頭條上銳評《抓娃娃》，是開心麻花系的“低質強堿性的搞笑片”。

可能是忘切小號了，先說被盜號（后被今日頭條打臉），再在微博上“兄友弟恭”。

這次《749局》被觀眾吐槽，屬于回旋鏢扎到自己身上了。

而他對《抓娃娃》的憤恨不平，據推測是2015年他導演的《九層妖塔》在國慶檔上映，票房被同檔期的《夏洛特煩惱》碾壓而心生不滿。（ps：沒有說《抓娃娃》就是好片的意思，一碼歸一碼。）

雖然《九層妖塔》口碑很差，但票房高達6.81億，已經證明了拍攝過《可可西里》《南京！南京！》的陸川導演，從文藝片轉型商業片的類型創作能力。

而充滿了奇幻元素與怪獸表現的《九層妖塔》被陸導成為《749局》的“測試片”。因為《749局》是他在2013年《王的盛宴》上映后就誕生的想法，靈感源于陸川在軍校畢業后在749局的工作經歷。

時代造英雄，2015年前后正是電影市場資本涌動的時代。從2003年到2015年，電影票房市場的年均復合增長率超過了35%，票房也上升到440億元的大關，可謂是“發展奇跡”。

陸川迎風而上。2016年，新科幻片《兩萬里計劃》在騰訊影業新片發布會上宣布啟動，這就是之后改名的《749局》。

《749局》在同年正式立項后，眾多投資方涌入，陸川曾表示：“當時整個行業熱氣騰騰的，就覺得遍地都是錢，走哪都是大哥，我就覺得好穩。”

兩年籌備后，2018年10月，《749局》正式開機。

對于一部大制作奇幻電影而言，這個籌備周期并不算長，但對于電影市場來說，已經變天了。

在資本過度參與到影視制作中后，前期的瘋搶IP、跟風創作、粗制濫造成為不良風氣；后期的偷票房和票房造假等扭曲現象成為“虛火”，再加上娛樂圈的稅務地震，熱錢離開，影視行業凜冬將至。

在36氪的采訪中，陸導提到當時還只收到了30%的款項，韓三平勸他等收到至少85%的投資后再開。

2018年底，北京文化公司作為新投資方加入《749局》，陸導心情稍安。

由于王俊凱已經簽約，檔期排滿；之前的戲也有資金短缺情況，但總能應對，所以他選擇邊拍邊等資金。

2018年的最后一天，陸川發表了一封《致749局所有合作伙伴們》的信，他在信中表示，“資金是在缺口達到50%以上開機的?！?/p>

這是一部險棋，也是無奈之法。

2020年4月，北京文化暴雷，公司原副董事長婁曉曦公開實名舉報稱北京文化涉嫌財務造假。北京文化股價下跌，資金斷裂，包括《封神》《749局》在內的項目受到影響。

陸導的“慘淡”可以說是行業縮影，也是大制作大片的共同困境。

陸導開始“自救”，拍廣告、拍劇集來為電影續命。多次停拍、補拍，跨越中美澳洲，多地做后期特效，疫情也影響了進度。

《749局》也花大力氣在視效上，陸川曾強調《749局》中有近1000個鏡頭是好萊塢特效制作公司Dneg制作的，因為“制作這塊不能省”。

“八年，我們準備好了。”

陸導的《749局》定檔時發微博，經歷8年終于拿到龍標，許多業內人士都稱不易。

在首映日當天，陸導也淚灑首映現場和映后采訪，不可謂不真心。

可是話說回來，電影主創誰不是這么走過來的？

靠“賣慘”“追夢”來博同情的策略未免有些老掉牙，觀眾實打實的票錢也是辛苦賺來的血汗錢。

《流浪地球》也辛苦，郭帆也賣慘哭窮。但“小破球”能被觀眾狠狠憐愛，還是靠電影質量。

《749局》，還是要拿硬實力說話。

二、不好意思，沒實力

《749局》真有網上說的那么爛嗎？

其實剛看開頭，kk還小小驚艷了一把，尋思著：不至于啊感覺還行……

結果越到后面越打臉，尤其是文戲非常拉胯，幾次遏制住想起身出走的沖動，想了想還是為了六十多塊的電影票坐了回來。

總結了一下：開頭15分鐘之所以能忍住，是因為既有749局的來歷、怪獸的懸念，還有少年在重慶跑酷的運動鏡頭，節奏不錯。

但精華也就在預告片里幾乎涵蓋了的前15分鐘了。

電影的整體性來說，前言不搭后語，胡亂拼湊，非常拉胯。

要故事，給你了個無敵老套又前后矛盾的故事。

A故事，外星生物入侵地球，749局發掘一批異能少年對抗外星生物；B故事，有外星生物血統、長翅膀的翼族少年馬山從小被霸凌，他是否要拯救傷害過他的世界。

老套的點在于，和國外熱門影視劇設定無差別縫合。

A故事是照著《神盾局》《怪奇物語》來的；B故事是照著《X戰警》來的；馬山與外星人心靈感應按照《降臨》的設定走的。

怪鳥是因為導演很喜歡《阿凡達》；反派boss不就是克系觸手怪+《沙丘》里的沙蟲；甚至連反派的低語聲（聲音設計），也都是類似沙蟲的幾乎無差別。

最后一段馬山在空中飛翔，一段特效假到離譜的看角馬遷徙、斑馬奔跑，馬山本來是有翅膀才能飛起來的，這一段突然又不用翅膀了，飛行姿勢也無限致敬超人。

毫無想象力的世界觀，讓人感覺我國創作者除了把故事背景放置在古代，無限壓榨文化典籍還能出點東西之外，只要涉及到近未來，不是都市青春秀大腿版的《X戰警》（烏爾善拍的《異人之下》），就是機甲戰艦突突突的低配版《環太平洋》（《上海堡壘》）。

前后矛盾的點在于，邏輯稀碎，拍著忘著。

陸導采訪中表示很享受做世界觀的過程，做了一年設定，“我在開始的時候很嗨這個事，因為要重構一個世界。”

但可能是high的時間太久了，編著編著就忘了前面編的什么了。

比如說，馬山從小被749局的孩子霸凌，造成了他對749局充滿仇恨、痛恨自己會長出的翅膀，覺得自己是個“怪胎”。

拜托，這是個異能局，所有小孩按道理能到這里都是“怪胎”，被霸凌一般原因，難道不是因為能力太弱之類的？參考《黑袍糾察隊》衍生劇《V世代》，異能小孩甚至有個實力排行榜，還有各自的粉絲群體了，咱們這還在糾結這個？

再比如，749局里招的本應該都是異能孩子，但是全片除了兩個都很愛馬山的女孩有“異能”外，其他男孩除了會跑酷、會操作幾個碰撞球之外，看不出任何異能。

哪怕大決戰打怪獸的時候也是拿著槍全副武裝去突突，純靠肉搏。

兩個女孩的異能在劇情表現上也很雞肋。青梅竹馬的夏婳（苗苗 飾）的能力是移物，使用方式是把水杯移到了馬山面前；喪妹（任敏 飾）能力是讓懸浮物體，使用方式是把蘋果懸浮起來。

一個是向男主示好，一個是向觀眾耍帥扮美，這倆能力到最后打藍色怪鳥時，毛都沒用。

論起底色，又是圣女和妖婦那套，主要起到一個控制馬山的作用。

這種漏洞百出的底層設計，幾乎貫穿了全片。

陸導之前好歹是個“作者導演”，那就來聊聊攝影審美和導演調度。

這套“致敬式縫合”招呼在了喪妹誘馬山救她，兩人趁亂逃出749局。

不僅有《沉默的羔羊》這種隔著百葉窗/監獄欄桿，特寫經典審問正反打和聚焦眼部特寫的明暗用光；還有喪妹被打扮成了拔叔同款束縛服、束縛床和束縛口罩；

甚至連《玻璃之城》的舒淇橋上奔跑的歪拍和藍調用光都沒放過。

陸導還曾在情感塑造上自我檢討過。

“《九層妖塔》后我就告訴自己，如果用科幻片的名義，不講人的故事，或者不講情感的故事，就會出很大的問題，因為科幻片不是奇觀電影，一定要有非常強大或者非常動人的價值觀去支撐它?！?/p>

但是這回，他開始雞賊了，妄想通過情感彌合在劇情邏輯的合理性。

瘋狂夾帶一些無效私貨，比如不斷強調毛體詩詞，試圖重塑70年代的氛圍，但在劇情推進上毫無用處。

比如用大量篇幅塑造封城，測溫，戴口罩。疫情封城是什么時尚單品嗎，蹭一蹭，給一些戴口罩檢測體溫的鏡頭就覺得很牛了？

再聊聊人物塑造，更是一盤散沙。

男人一定要帶粗口，通過暴跳如雷來表現陽剛氣。

749局的局長喬東北（鄭愷 飾）是個沒文化但知覺很準的人，靠表演“獨斷專權”和“壓迫小孩來激發潛力”塑造人設，愛“特么”等罵臟話，最后自己駕飛機犧牲。不是，那誰來指揮？

馬山的叔叔（養父）曹國舅（辛柏青 飾），大科學家，發明出了阻斷馬山異化的抑制劑，對怪獸也有阻斷作用。全片最強智力擔當，但他永遠在自以為是的英雄主義自我感動自我犧牲。

為了讓馬山覺醒，夏婳告訴他，叔叔是因為救他不被房梁砸到，推開他自己才被砸倒終身癱瘓的。不是，馬山一人能推倒一棟樓，你見過一只小貓去擋在超人面前說要保護他的嗎？

最后面對怪獸時，還要做奮勇狀，說出一句很不符合知識分子的話：“我突突死你！”

性別觀念更是落后。

殘疾、老態龍鐘的曹國舅還有美艷如張鈞甯的大美人愛護和伺候，陸導那套土俗審美恨不得讓張鈞甯每場戲都穿低胸裙化濃妝。

在曹國舅赴死前故意把她說成個撈女，表示“這錢夠你找下一個男人”后，她還要回一句賢妻良母的臺詞：“沒了我誰給你換尿袋？”

場外導演含淚訴苦，影院里觀眾花錢受苦。

導演花錢造夢苦，但更苦的是為他的夢付出票錢的打工人。

三、破防甩鍋觀眾的主創們，STOP

其實，這不是陸導第一次破防。

當年4.4的《九層妖塔》差評如潮，陸導在網易的采訪里已經定性，不是片子質量差，是“被黑”。

“被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作為一個導演不是藝人，這樣被黑也是醉了”。

甚至連帶著辯白了下自己對《王的盛宴》口碑不好的看法，“有人批斗你，不代表你做錯了，可能只是你說了他們不喜歡聽的話?！?/p>

正如陸導的自我剖白，他是個很有“阿Q精神”的人，可是花錢的觀眾難道都是愚民，都是團隊，都是為了黑而黑？

當然，陸川也不是近年來頭一個破防發瘋的主創，相反他都算是溫和的了。

還有直接和觀眾對線，質疑觀眾批評的主創。

《我本是高山》電影上映，面對“把酗酒的爹改成母親，把張校長變成一個只能想象自己老公才能堅持下去的女性”的爭議，編劇袁媛炮轟觀眾：“你們才是壞人，我TM是高山”。

直接把質疑電影的觀眾打成“壞人”，認為批評電影就等同于批評張桂梅老師。

面對《沒有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事》票房口碑差，導演丁昇又詆毀觀眾喜歡在看電影時刷手機，所以看不懂他的電影：“宣發有難度，門檻是有的，片子不是特別容易看進去?！?/p>

被導師謝飛直接懟回去不說，隨后迅速撤檔，流媒體上映。

《紅樓夢：金玉良緣》上映，過了把紅樓癮的胡玫導演簡直是要把原著創飛，選角丑，博眼球的性緣關系一個不落。

首映式灑脫：“票房愛多少多少，我不在乎！”

但真正面對清一水的差評，胡玫導演剛說完歡迎并感謝所有人的意見和建議，隨后就說“有AI虛擬數據刷1分惡評電影，已委托律師存證”。

嗯，樹立假想敵人，經典操作了。?

在媒體的追問下，胡玫更加咄咄逼人，對觀眾的負面評價置若罔聞，反而將矛頭對準影評人，憤怒地猛烈抨擊道：“你們從未真正懂得藝術，只會貶低藝術！”

還扛起“讓年輕人重讀《紅樓夢》”的中國古典名著文化大旗，來道德綁架觀眾。

是真不在乎，還是太心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回到陸導這里，用微博發瘋作為一種變相營銷可以說相當成功。

截至目前，《749》局的票房已經突破3億，雖和第一名的《志愿軍》的5.5億拉開差距，但仍高坐國慶檔票房第二的寶座。

部分觀眾也會因為獵奇，想去看看“到底有多爛”而為中國電影票房做貢獻。

本質上，是觀眾對于“中國電影特效大片”還抱有期待。

《流浪地球》系列的含金量再次上升，畢竟是從0到1的奇跡。但是由1到100的后來者，始終還沒有能到。

要知道，這些大導演被包圍在沒多少人說真話的舒適圈。用腳投票的觀眾反而是真誠的。

電影觀眾的審美在往前，不再是主創強行喂什么就照單接收的年代了，電影要經得起觀眾的批評，主創不要動不動就破防，搞得如此不體面。

希望主創們把發瘋的勁拿到創作上去，想要觀眾花錢花時間，好好琢磨一下內容，有破防的功夫不如做個ppt，看看觀眾都在吐槽的內容點吧，別再繼續耗費觀眾的期待。

說個地獄笑話，相比于主創，這肯定也是“加班小伙伴”的工作。